3.
另辟蹊径研究恐龙足迹
当大多数恐龙研究者热衷于研究恐龙骨架的时候,邢立达将目光投向了恐龙足迹。
在西藏昌都地区的一处悬崖上,有个“大脚印”神迹,周围摆放着数不清的洁白哈达,每年有成千上万游客慕名而来感受它的神秘。这里的脚印最大的一对长达1.7米,犹如巨人光脚踩在泥泞中的痕迹。曾有人猜测“大脚印”是史前巨人、山神甚至是传说中的格萨尔王留下的,其实“大脚印”是侏罗纪时期大型恐龙的足迹。
寻觅恐龙足迹从古代神话传说中找线索是一种方法,这需要科研人员有极强的专业敏锐性。中国有很多关于神物足迹的传说,如上古神话或仙人留下的“手印”“脚印”,或是类似“落凤谷”“落凤坡”的故事,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发现恐龙足迹的线索。
邢立达通过现场勘查,加上对大量图片信息与数据进行分析,推断昌都“大脚印”是恐龙足迹,恐龙可能长达18米,几乎等于两辆公交车的长度。“蜥脚类恐龙行迹至少有8对,分为3道,行走方向基本一致,地质年代约为侏罗纪早期至中期,从形态上看可以归入雷龙足迹。因为‘大脚印’的前后足迹相当靠近甚至重叠,这容易被误认为是人类的脚印,于是就有了‘大脚印’是巨人足迹的说法。”
邢立达的结论公布后,当地群众十分信服,从此之后视“大脚印”为神奇的史前动物留下的“奇迹”,仍然有人来献哈达。邢立达认为这正体现了人们对自然和历史的敬畏。
追寻恐龙足迹,必须要脚踏实地做现场勘查。在过去几年里,邢立达团队每年有二百多天在野外。野外勘查的困难超乎常人想像,有时环境很恶劣,地震、坍塌、坠滑都会让人命悬生死一线。比如在藏东南、南疆腹地的无人区和伊朗、伊拉克交界的虎狼之地进行勘查,对于邢立达都是人生的历险和磨难。“古生物学听着很浪漫,就像电影《侏罗纪世界》里星爵骑着摩托牧龙狩猎。但其实我们总是在泥浆和大雨中敲击着岩层,在铁板烧一样的岩壁上临摹标本,或在摇晃的皮卡上作人肉垫子保护着化石……”
在贵州毕节考察时,邢立达和志愿者为新发现的蜥脚型类足迹盖上保护膜。“由于刚下过雨湿滑,我不小心从三米多高的陡坡中滚下,肋骨处很疼,当时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连夜飞回北京治疗。”事实上,这样的历险对邢立达来说是家常便饭。在甘肃北部无人区考察时,突然有一块石头毫无征兆地从山上落下,砸碎了邢立达正在使用的电脑屏幕,只差1厘米就砸中他的胳膊。
回想起冰天雪地、大漠荒原、魔鬼城旁,或是戈壁滩上、黄河两岸的种种历险,邢立达虽然唏嘘但也欣然:“如果没有这样丰富的历险经历,哪来参与科普活动生动的讲课素材?”
其博士生导师张建平教授说:“邢立达的科学热情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澎湃的,几乎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的脑子里都留有一个科研自留地在不断耕种。他家里总有几个收拾好的包,分为华南、西藏、新疆,不同的包裹,里面什么都有,通常是背上包就能来一次‘说走就走的考察’。”
4.
绘制东亚恐龙地图
“生活在史前的各种生物带着无数的谜团等着人类去破解,古生物学家的工作不仅仅是剥茧抽丝地还原史前真相,更在于要尽可能的理解过去,才能更好展望未来。”在刚开始做科研的时候,邢立达便对自己的学术研究有着清晰定位:选择恐龙足迹学作为主攻研究方向。他说:“古生物学是研究生命演进的重要学科,研究恐龙足迹可以填补科研空白。了解大型恐龙的日常生活,复原恐龙时代古生态、古地理信息,有助于让人类追溯历史,探究生命起源与未来。”
目前,邢立达已勘查了100多个恐龙足迹点,遍布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是中国大多数恐龙足迹点的第一个研究者。除此之外,邢立达还曾在中东、韩国和北美勘查,并发掘过恐龙足迹。
艰辛的考察研究换来了硕果累累,自2007年以来,他已发表了百余篇论文,测量了几十万个数据,编织出一幅东亚地区寻龙图。图中记录了不同物种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分布情况,描述了古老的栖息地环境,以及恐龙的行为和互动。在这幅图上,有着中国最古老的恐龙记录,镰刀状蜥脚类恐龙的足迹、鸭嘴龙群的足迹以及中国最古老的鸟臀类恐龙足迹。这些令人惊叹的信息让人们欣喜地窥探到来自远古生命世界的气息,它们愈加清晰地呈现在世人面前,尽管依然神秘而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