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纬锦”工艺对中国纺织技术影响深远
中国用来自波斯的技术,制作了一幅波斯风格的丝绸织锦,作为中国的礼物赠给日本,可谓当年海上丝绸之路各国间文化科技交流的一个典范
关于中国养蚕技术是如何流传到西方的过程,迄今还没有权威统一的说法。目前有不少比较传奇的说法,如公主传播说、僧人传播说等等。其实,养蚕技术在中国民间很普及,是非常容易流传出去的,不太可能如某些传说中那样“是古代中国高度保密的科技”。不用为养蚕技术流传出去而感到可惜,文化和技术的交流是双向的,各国文明之间相互学习促进、才能相互提高发展。
新疆和田地区的尼雅遗址中出土的一件丝绸制品“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膊,色彩鲜艳、纹样复杂,在地下埋了1600年后再现世人眼前仍让人赞叹不已。这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膊,其实代表了中国古代“经锦”技术的巅峰。所谓“经锦”,就是指丝绸制品色彩和纹路的变化主要以纵向的经线来实现。这种技术在汉代就已经非常成熟和普及,可是到了隋代,中国的丝绸织锦工艺突然发生重大变化,从传统的“经锦”全面转向“纬锦”。顾名思义,“纬锦”就是以横向的纬线来实现色彩和花纹的变化。一直到今天,中国织物用的也都是“纬锦”的织法,隋代的这项技术革新可谓对中国纺织业影响深远。
事情要从隋文帝说起:隋文帝非常喜欢波斯商人进贡的金棉锦袍,这种波斯锦充满异域风情,色彩鲜艳花纹精美。可是波斯锦的织造方式和中国传统“经锦”完全不同,因为看似只是把纵向的经线变成横向的纬线,但整个织法其实完全是另一个思路。后来,总算在隋文帝的重金悬赏之下,一个名叫何稠的中亚粟特人成功解决了这个问题。这种通过“纬锦”工艺织造出来的丝绸制品,花纹图案以及色彩比“经锦”更丰富、更复杂,因此更受欢迎,这也导致在很短的时间内,中国传统的“经锦”就被“纬锦”全面取代。不用为“经锦”消失而感到可惜,技术是中性的,先进的技术带来了文化更丰富的表达方式。如果说汉代丝绸花纹的风格是古朴典雅,那隋唐丝绸花纹则吸收了很多域外文化元素,显得包容大气。日本京都国立博物馆内珍藏的一件“四天王狩狮纹锦”,据日本专家研究属于距今大约1400年的日本圣德太子的御旗。这幅织锦宽1.3米、长2.56米,如此年代久远幅面巨大的织锦堪称日本国宝。专家通过织锦上的马身上有隋唐官马的标志“山”和“吉”两个字,确认这件日本国宝是中国制造。不过有趣的是,这块织锦上的武士、翼马、狮子以及背景图案等都极具波斯风格。中国用来自波斯的技术、制作了一幅波斯风格的丝绸织锦,作为中国的礼物通过海上丝绸之路赠给日本太子,可谓是当年海上丝绸之路各国间文化科技交流的一个典范了。
到了清朝,又出现一件极具舶来文化特色的制作在丝绸上的作品——清代画家郎世宁的《百骏图》。郎世宁是意大利人,出生在文艺复兴的中心米兰。1715年,27岁的郎世宁沿着海上丝绸之路来到中国,成为清朝宫廷的一位画家。雍正二年,郎世宁受命绘画《百骏图》,这是一幅融合了中西方绘画技艺手法的作品,整体上以中国山水画的风格为主,画中的山水树木使用的是典型的中国绘画中皴擦的传统笔法;但是具体到每匹马身上又采用了西方透视绘画法,呈现出很强的立体效果。最终郎世宁在一幅高度0.94米、宽度7.76米的丝绸上画出了一百匹骏马——被称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的《百骏图》诞生了。
西方文艺复兴以来以光学、透视学为基础建立的绘画体系,与中国传统文人画的技艺风格有很大不同,雍正、乾隆都喜欢郎世宁带来的这种风格。雍正曾命郎世宁与一位擅长画石头的中国画家唐岱合作,由郎世宁画花卉、唐岱画石头,完成了一幅合笔画。郎世宁在与中国画家的交流过程中学会了中国绘画的技法,与此同时又奉雍正之命向中国的宫廷画师们传授欧洲油画的技法,东西方的绘画技法有了更多交融和碰撞。乾隆登基后,对郎世宁的待遇更加优渥,郎世宁也创作了更多的画作。清代宫廷对艺术的开放态度吸引了更多的欧洲画家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前来。由此乾隆受到欧洲艺术风格的影响也越来越多,后来还让郎世宁在圆明园内兴建了欧式园林中常见的喷泉。
丝绸是古代中国第一次向全世界大规模输出的商品,比瓷器更早。以丝绸贸易命名的丝绸之路更是成为中华文明与世界各国文明进行合作交流的代名词,中国的文化、艺术、科技也随之对世界产生重大影响,成为全人类的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