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乐器在清末已传入中国

　　▶天乐园自2012年起已恢复戏剧演出

　　刘永加

　　新年音乐会是岁末年初的音乐盛筵，清代光绪年间，北京城也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新年音乐会。这在当时可是一件新鲜事，因为那时北京的戏园以演出戏曲、曲艺、杂耍为主，至于音乐、舞蹈之类的演出，往往被认为是民国以后的事。

　　天乐园上演新年音乐会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春，农历新年前后，为了帮助翔千学堂和实践女子学校筹款办学，热心教育事业的李君盘、刘树楠两位先生，借助天乐园的戏场，主办了一场新年音乐会，全部采取义演的方式进行。热心的天乐园主人田际云慷慨协助，免费提供演出场地，支持举办这次新年音乐会。

　　天乐园在清嘉庆年间已经小有名气了，不过比起当时的七大茶园，天乐园算是个平民小戏园子，只能接演一些什不闲儿、莲花落、大鼓书之类的曲艺节目。天乐园日后的发达源于大栅栏的一场大火，据仲方氏《庚子记事》记载：1900年，义和团在大栅栏老德记大药房开坛做法，不小心引发了一场火灾，整个大栅栏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一带几乎所有的剧场茶楼都毁于大火。而天乐园因为位于大栅栏几百米之外的鲜鱼口东口，躲过了这一劫。

　　火灾过后，由于其他园子都在忙着重建，无法开门营业，天乐园一下就成了前门一带的热门剧场，来此租场子唱戏的戏班蜂拥而至，于是，一位决定天乐园今后命运的人物登场了。

　　他就是田际云，清末民初著名的梆子演员，艺名“响九霄”，嗓音十分了得。清代王韬《瑶台小录》说他：“发亢引声，一座尽惊叹。于是上至贵人达官，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啧啧响九霄者。”自从田际云到了天乐园，他的玉成班就常年驻守在天乐园演出。田际云是一个十分有头脑的人，他的戏班发展很快。不久，他不仅买下了天乐园，而且进行了大胆的改革，使天乐园步入发展的快车道。当时京城的戏曲演出，既有京剧，也有梆子，二者各具特色，争得不相上下。北京人觉得梆子不够雅气，而山西老板又觉得京剧不过瘾。田际云观察到这一特点，在天乐园的舞台上来了个大变革，将京剧和梆子演员放在一个台上演对手戏，一出戏里，既有京剧唱段又有梆子唱腔，满足了不同观众的口味。一时间，天乐园场场爆满。这种形式被称为“两下锅”，至今在戏曲舞台上还有保留。

　　正是由于田际云具有开放的思维和大胆创新的做法，才有了这场中西合璧的新年音乐会。这场音乐会节目设计得很精彩，既有风琴独奏、军乐合奏、笛子古琴合奏，又有各国国乐演奏，五花八门，让人于一场演出中领略全球风采。

　　别开生面的音乐大荟萃

　　为了办好这场音乐会，组织者以位于骡马市大街路南贾家胡同江苏学堂音乐班的学生作为主要阵容，并聘请民间艺人助演。同时广泛开展宣传活动，演出前三天，该校学生数十人组成西乐队，由音乐教员带领，上街鼓乐游行，散发传单，介绍音乐会各项内容。巡游队伍从贾家胡同北口出发，经骡马市大街、西珠市口、前门大街，过前孙公园到达厂甸。当时正值厂甸庙会，人山人海，乐队便在一家大茶舍内现场宣传、表演节目。然后进西河沿，拐进廊房头条，再经前门大街进鲜鱼口内的天乐园。如此宣传了三天，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在1992年出版的《文史资料选编》第四十五辑对这次音乐会有比较全面的记载，除了上面的前期宣传外，对演出阶段也进行了一些描述：2月14日（农历正月十三）晚7点，首场演出正式开始。天乐园大门外高悬煤气灯，亮如白昼，大门处悬挂两面龙旗，门内前院靠东有售票处，进二门为检票口。检票口外一侧设有赠品处，桌上陈列各种礼品，有书签、笔筒、课本等学习用品，还有通俗小说、铁盒纸烟等。观众凭入场券领取相应赠品，这也是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参与。

　　戏园大厅内，二楼栏杆上挂满节目涉及国家的国旗，五彩缤纷，十分醒目。舞台上面，两面黄绫大龙旗交叉高挂，华丽而庄重。坐南朝北的开放式戏台，台沿矮栏上装饰着五彩鲜花，台前部东角放一脚踏风琴，西角放一钢琴，中后部摆放着架子鼓、中西乐器和留声机，更换节目间隙，用留声机放音乐，以免冷场。观众的待遇不错，观众席桌上摆放有各种洋点心和每人一杯香茗。

　　当天的节目丰富多彩，有国乐合奏、风琴独奏、军乐合奏、扬琴笛子合奏、箫笛合奏、四琴合奏、风琴洋胡合奏、钢琴独奏、提琴独奏等15种。演奏的内容有四时读书乐、玫瑰花、元宵乐、蝴蝶舞、跳舞会、黑人舞、欢迎曲、法国国乐、法国女学、巴黎凯旋门、英国国乐、法国古诗、伦敦游、西女课徒、送毛伯温、日本进行曲三十四法等20种，真是古今中外大荟萃，令人耳目一新。

　　之后2月16日的演出又增加不少新内容，有叹希腊、望星感怀、德国凯歌、骏马疾驰、叹埃及、希腊古歌、希腊进行曲、希腊古乐、缓步行军、美人跳舞、希腊牧羊歌、希腊牧童乐等15种，这样的欧陆乐风是当时十分少见的。

　　观众不领情无奈格调大变

　　演出进展很顺利，但是观众却不领情，上座率很低，票房惨淡，和舞台上热烈的欧陆音乐形成反差。除了有“竞争对手”庙会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对这样全新的舞台艺术形式，观众需要个适应过程。尤其是西洋音乐，如果没有一定的音乐基础，欣赏起来是有难度的。

　　据记载，为了做到雅俗共赏，提高上座率，主办者对此后几天的演出节目进行了调整，从17日起加进了京剧、梆子、京韵大鼓、民间小调等传统节目，上座率果然大为好转。18日又增加了儿童音乐合奏、十番锣鼓等民族器乐节目，最后两场更是特聘大擂拉演奏家王玉峰表演丝弦绝技，弹、拉、揉、滑结合，用一把擂琴演奏京剧名伶谭鑫培、汪桂芬等不同嗓音的唱段和文武场面的伴奏效果，引起观众极大兴趣。同时，在每场最后还放映电影短片，内容为外国滑稽片和京剧折子戏等，这才让观众满意而归。

　　演出从2月14日持续至20日，除15日停演外，共计演出6场。这场新年音乐盛会，可谓中西合璧，别开生面，给当时的北京舞台增添了新的形式和内容，同时也带来了一股时尚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