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蛐蛐:立秋之后的“千年斗局”

2018-08-10 15:27:06 北京晚报

  ■呼延云

  儿时我曾经长期住在位于虎坊桥的姥姥家,立秋一过,舅舅们就拿着手电筒,带我翻墙根儿逮蛐蛐,那时城南破烂得不行,尤其万明路后边那一溜胡同里,到处是摇摇欲坠的砖房,完全无法想象这里在民国时曾经是大名鼎鼎的“城南游艺园”之所在,野草长得有半人来高,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清脆得像刚从架子上摘下的小黄瓜,人的脚步一走近,它们就停止了鸣唱,可是尽管如此,经验丰富的舅舅们还是能将它们翻出并拿下……可惜我从小就害怕各种昆虫,所以听听叫声尚可,连走近了看都是不敢的。

  北京的城市化进程加快后,有几年的初秋似乎都听不到蛐蛐叫声了,反倒是搅拌机和砂土车的轰鸣声让那些酷热的日子更加焦躁难熬,近来京城的环境和绿化明显向好,于是晚上遛弯儿,走在小区的花园里,又听到蛐蛐们的低吟浅唱,不禁想起流沙河先生的名诗《就是那一只蟋蟀》:“在你的记忆里唱歌,在我的记忆里唱歌,唱童年的惊喜,唱中年的寂寞……”

  人到中年,其实听什么唱什么都是一样的寂寞,回到陋室中便打开电脑,蘸着寂寞写一篇关于蛐蛐的“叙诡笔记”,起笔既然要惊人,就从中国“促织学”的开山鼻祖——大奸臣贾似道谈起吧!

  天子 明宣宗的一千只促织

  初识贾似道,是在《上下五千年》里,写他的那一篇有幅配图,我迄今记忆犹新,贾似道蹲在地上跟几个貌美的侍妾一起斗蛐蛐,后面有个人正哭笑不得地拍他的肩膀……

  这里描绘的是《宋史》中所载一事:“襄阳围已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台亭榭,取宫人娼尼有美色者为妾,日淫乐其中。唯故博徒日至纵博……尝与群妾踞地斗蟋蟀,所狎客入,戏之曰:此军国大事耶?”襄阳保卫战这一决定南宋生死的大战打得如火如荼之际,贾似道却忙着跟群妾斗蛐蛐,客人问他:您这是在忙军国大事吗?少年时笔者只觉得这是讽刺,后来读书多一些了,才悟出这其中还有一层意思,是指贾似道曾经写过一本书,书中认为斗蛐蛐也是一种“治国之术”,此书就是中国第一部斗蛐蛐的专著——《促织经》。

  中国斗蛐蛐的最早记载,见于宋人顾文荐所著《负暄杂录》一书:“父老传,斗蛩亦始于天宝间,长安富人镂象牙为篓而畜之,以万金之资,付之一啄,其来远矣。” 蛩即蛐蛐,此句大意是斗蛐蛐这件事始于唐玄宗天宝年间,而且那时围绕此项娱乐制作的“周边”就已经非常高档。而到宋代,斗蛐蛐更成了市民最常见的娱乐活动,特别是南宋,举国上下斗蛐蛐成风,比现在的搓麻还要全民化,贾似道作为理宗时代的权臣,在治国上连业余水平都谈不上,但在斗蛐蛐上却是专业级选手,作为资深玩家,经验一多就难免想与别人分享,于是写下来一万四千余言的《促织经》,从“赋、形、色、胜、养、斗、病”七个部分总结了蛐蛐的选择、饲养和决斗的经验,其中序言部分有这么一句:“夫一物之微,而能察乎阴阳动静之宜,备手战斗攻取之义,是能超于物者也,甚矣!促织之可取也远矣!”大意是说从促织身上可以了解阴阳之变,领悟战略之道,确实值得好好向它学习啊!所以,《宋史》中的那位客人才拍着贾似道的肩膀问:“你这是在领悟军国大事之道吗?”

  中国古人特别喜欢见微知著,赏花学做人,养虫学打仗,看个餐具都能知道国家兴亡……惜乎多半是胡扯,元军的铁骑到底是比蛐蛐的牙齿厉害,南宋还是亡了,但民间斗蛐蛐的风俗却丝毫不受影响,到了明代甚至更盛,尤其宣宗朱瞻基,迷恋到了发痴的地步,《万历野获编》卷二十四载:“我朝宣宗最娴此戏,曾密诏苏州知府进千个。一时语云:‘促织瞿瞿叫,宣德皇帝要’。”更有人给他取了个“促织天子”的外号。后来蒲松龄写《聊斋志异·促织》,开篇即云:“宣德间,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亦可一证。

  皇帝尚如此,百姓更积极。陆粲在《庚巳编》中记载了很多明人斗蛐蛐的趣事,有一篇写他自己的同乡张廷芳的,张廷芳“好此戏”,可惜每每斗输,这种比赛当然不是“五毛钱一把”的,导致张廷芳“至鬻家具以偿焉,岁岁复然”,终于落得个倾家荡产。他天天求神拜佛地祈祷自己能翻盘,夜里做梦梦见一个神仙对他说:“不要忧愁,我派黑虎前来帮你,他的化身就在天妃宫东南角树下,你赶紧去寻找。”一觉醒来,张廷芳飞奔到天妃宫东南角树下,“掘土获一蟋蟀,深黑色而甚大”。用它与别人的蛐蛐斗,无往不胜,“旬日间获利如所丧者加倍”。张廷芳欢欣不已,可惜到了冬天,黑虎死了,“张痛哭,以银作棺葬之”。

  宠姬 跟贾似道的女人斗蛐蛐

  不知道《聊斋志异·促织》现在在语文课本上还有没有,至少笔者上学那会儿是有的,此篇大概可以算是古代笔记小说中有关斗蛐蛐最知名的篇章了,其实另有一篇在清代也很有名,只是近世以来渐渐被人遗忘,那就是长白浩歌子所著《萤窗异草》中的《斗蟋蟀》。

  “促织之戏,肇自宋明,沿及近世以来,遂流为赌具,日出为市,好事者多从之,醵钱合斗,恒至数十缗不止。”

  京城有个姓杨的,靠着斗蛐蛐发了大财,他有个儿子,“颇聪慧,貌且秀美”,姓杨的也不督促儿子念书,天天带着他到街市上斗蛐蛐,杨子长大成人后,别无所长,唯独对怎么养蛐蛐斗蛐蛐知道得门儿清,正好有个在杭州做官的人,亦酷好此戏,请姓杨的跟他一起去杭州帮他养蛐蛐,姓杨的年老体衰,便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儿子。杨子与那官员“往居杭”,有一天听说灵隐寺等地方有上好的蛐蛐,便跟官员告了假,“往觅之”。他带着两员小吏,携罩持筒,在茂林芳草间寻找蛐蛐的踪迹,薄暮将归,却一无所得,正缓步于白沙堤上,忽见一肩舆缓缓而来,后有二婢从之。等到了杨子面前,舆中人突然掀起肩舆挂着的帷幔问道:“虫伯乐竟在这里吗?”

  杨子一看舆中人,乃是一貌美至极的女子,“神魂顿失,蚩然木立”,一个婢女对他说:“我家娘子姓顾,家住清波门外,嗜好斗虫,恳请先生前往一观”。杨子半边身子都酥了,哪里会拒绝,遣那两个小吏回去,自己兴冲冲地跟在肩舆之后。没多久,来到了清波门外,天已向晦。杨子见眼前一座高门华屋,虽不甚修整,而宽广异常。有很多的奴仆,都穿戴着圆帽青衣,看上去不像是当世的装束。“杨子心颇骇异,不得已而随婢入”。

  “庭后高屋五楹,花竹绕砌,遥闻喓喓之声,清如戛玉,即所蓄之大蟋蟀焉”。顾娘子延请杨子进屋,对他说:“我听说你家传挑选、饲养促织的方法,又来自京城,见多识广,所以想邀请你来谈谈心得。”这时天已彻底黑了下来,“遍室皆燃巨烛,辉煌如昼”。杨子四下望去,不禁目瞪口呆,“四壁皆以文楠为架,异锦装璜,上列细泥陶器数百具,制绝精工,皆虫也”。顾娘子一声令下,侍婢们铺红毯于地上,设锦裀,置斗盆,斗盆以瓦为质而饰金于外,刻镂雕文,更极匠巧。于是杨子挑了一只蛐蛐,与顾娘子所选蛐蛐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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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昕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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